以纪实的手法,原汁原味地向你展示在大兴安岭这个神秘的王国里,演绎着的动物与自然、动物与动物、人与自然、 人与动物之间生动而又奇特的故事······
我在一道山沟里走了一段,沟谷阴森森的。寒风顺着沟谷狂野地吹着,来时的脚印已被狂风卷动的雪尘填平,要想循着来时的足迹找回家已是不可能了。
于是,在这沟谷里我几乎迷路了,竟然辨别不出回家的方向。我着急地顺着沟谷奔跑,拐过一道山弯,进入一片高低不平的坑洼地。这里如果是在夏季,就是一片沼泽地,如果行人陷入里边,就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是在猎村附近的大山,那里的每道山梁,我闭着眼睛都可以找到;可是进入到猎人不曾进入的原始森林,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我真担心,一旦走丢了,离开我的小主人,他的生活可怎么办?
我越想越感到事情的严重,不禁害怕起来,越是害怕,我的心中越是一片空白。我着急地在沟谷中来回徘徊着,一时拿不定主意。
突然,一只野鸡从前边飞起,向山顶处飞去。这下提醒了我, 不应该在山底下乱跑, 应该到山梁上, 去辨一下方向。
我没心思去抓野鸡,抬头向山顶奔去。
走到半山腰,我幸运地遇到了一堆犴的残骸。这可能是被猞猁或貂熊什么的吃剩的,还留下很多鲜红的肉。
我饱饱地吃了一顿,在吃肉的同时也稳定了情绪。我知道,现在重要的是要有独立的精神。我为什么不能像貂熊、猞猁一样勇敢顽强呢?我想起了以前曾立下的誓言,我也要做森林的英雄。
想到这里,我浑身有了力量,没用多大工夫,我已越上了山梁。
这时,我的心豁然开朗。站在山顶,望着远方高低起伏的群山,望着这一望无际的莽莽林海,我的心好像要飞腾起来。天上的白云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又看到了穿行在林海间的那条河流,蜿蜒着伸向很远的地方。
我终于辨明了方向:我离开小主人的地方已很远很远,那是西北方向。我所处的是原始森林的边缘地带,再往东南走不很远,就可以回到我日夜思念的猎村。可此时,我不能回去,我还要陪伴与我朝夕相伴的小主人。
辨明了方向, 我更加自信。 这大山里的一切都难不倒我,我完全相信自己识别方向的能力。
我曾以自己的辨别力,救过老主人的生命。记得那年冬季,我刚学会狩猎不久,老主人带我上山。当时因为我没有捕获动物的经验,与老主人的配合很不得力,老主人打不到猎物,心情不太好,他坚决不肯返回。
就这样走出了很远很远,最后什么也没打到。老主人一气之下,空腹喝下了一瓶老白干酒。他醉倒在雪地上,一阵呼呼大睡。
天黑了下来,寒风四起,猎马挣脱了缰绳要逃跑,被我追了回来,和我一起守在老主人的身旁。
天气越来越冷,老主人蜷着身子,一直没醒转过来。
我着急了,再这样持续下去,老主人就会冻死在山上,后果不堪设想。
我狂叫着, 用前爪挠老主人的衣服, 用嘴拱老主人的脸,可老主人还是一动不动。
我的叫声更大了, 用嘴叼着老主人的胳膊、 腿来回摇晃。
老主人终于醒转过来,我还是大声叫个不停。他终于迷迷糊糊地爬上了猎马,骑在马鞍上来回摇晃着身子,最后趴在了马背上。
我凭借自己的辨别力,硬是把猎马和老主人带回家里。从此,老主人对我更好了,每次出猎都要带着我。如今,虽然老主人去世了,可我还要照顾好小主人,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想到这里,我选择好回家的方向,冲下山坡向西北方向奔去。我已翻过了两座山。在这座山的不远处,就是封冻的道,顺着这个河道一直向北,就可以到家了。我的心中一阵兴奋。
刚下这座山, 我钻进了一片桦树林, 忽听到跑动的声音。我停下来抬头一看, 是一只小狍子向我跑来。 跑到近前一看,我心中一阵惊喜:这不是我放跑的狍子吗?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高兴地迎着狍子,用嘴不停地吻它的身子和鼻子。
小狍子则胆战心惊地向我身上靠。我正要安慰它一下,两头恶狼已来到了面前。
这是一头母狼带着一头小狼。那小狼长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 母狼却那么令我眼熟。 它的身材、 它那光亮的皮毛、它那带有威严的眼神,让我想起了貂熊战群狼的情景,它就是一直稳坐在外围的那头狼。
我不明白,它今天为什么带着孩子单独出来了,也许是领着孩子出来玩耍,碰上了狍子,追到这里来了;也许是它们群体中发生了什么矛盾;也许······
我来不及产生更多的疑问, 迫在眉睫的是要保护小狍子。看来,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我知道,凭自己的实力,战胜这两头狼,确实是一场严峻的考验。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过去我跟随主人,不知咬死了多少只狍子,我的罪孽是深重的;如今,为了保护这只小狍子, 我就是死了, 也是值得的。 我应该用自己的生命,证明我的忏悔。
将生命置之度外,我便无所畏惧了。我用自己的身体,设一道防线,挡住了狼的去路。
那头天真的小狼,不知趣地扑了上来。我迎上去,一阵猛咬,把小狼的前腿咬断了。
小狼一阵撕心裂肺地嚎叫,败下阵来,躲到了母亲的身后。母狼的火气上来了,疯了一般向我扑来。
凭借多年的狩猎经验,我采取躲、闪、跳、扑相结合的方法和母狼周旋。这母狼也确实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手, 尽管它恼羞成怒, 但步步紧逼,那眼神带着极大的杀伤力和震慑力。每当向我进攻时,它都要不停地回过头去,看护着自己的孩子。我抓住了这一破绽,专门绕开它,向小狼发起一次又一次的攻势。
母狼用敌意的眼神看着我,一次又一次地阻挡我,而没有真正向我攻击,好像是要留一手。
我心里清楚, 再这样持续下去, 我的体力可能难以支持。不管怎么说,我不是狼的对手。如果小主人在眼前,我会更强的战斗力, 因为小主人有猎枪, 我的心里有依仗。 可是,此时的我,心里感到莫大的空虚,真有些底气不足。
小狼在地上趴了一会儿,也许是腿疼的缘故,显出了焦躁的样子,忽然一下站了起来,又是跳又是叫,被我咬断的一只前腿晃荡着。
小狼一叫, 更使母狼不耐烦。 只见它眼中像是喷出了火,疯狂向我扑来。我想来个腾空跳跃,可母狼的前腿也抬了起来,我俩纠缠在一起。它向我的脖颈咬来,我也向它的脖颈咬去,结果我俩谁也没咬着谁。 我挣脱了它,又向小狼奔去,一口咬住了小狼的尾巴。
小狼凄厉地嚎叫着。
母狼真的气急眼了,疯了一样向我扑来。
我只好松开口,去迎战母狼。
小狼挣脱了我,头也不回地趔趄着向远处跑去。
母狼看自己的孩子跑了,也无心恋战,狠狠地向我扑了一下,然后,猛地回转身,撵它的孩子去了。
一场恶战就这样结束了。我害怕母狼再杀个回马枪,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走了几步,发现小狍子又不见了,我又跑着去找小狍子。
小狍子并没走远,静静地趴卧在离我们战场不远的一个草棵子里,正用惊恐的眼神四处张望着。
我跑过去,用鼻子去嗅小狍子的全身。
小狍子嗵一下站了起来,猛地跑出很远。
我没有去追赶它,怕把它一再惊吓,会更疏远我。它可能对我也产生了防范和恐惧心理。
我理解它,虽然在小主人家里,这些天我们彼此都熟悉了,可是,在它的心目中,我永远是它们狍子家族的敌人,加上受狼的惊吓,它的恐惧心理更加重了。
我在后边和小狍子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走着。
它走得快,我就紧迈点脚步,它慢下来,我也跟着慢下来。
走了一会儿,小狍子东张西望地看了半天,最后向小主人家的方向奔去。
我猜得出,小狍子在为自己去什么地方而犹豫。在自己孤独的情况下,它只好选择了投奔小主人。
天傍黑的时候,我们回到了小主人的家里。
莫日根特见我赶着小狍子回来了,高兴得跑出斜仁柱,一把搂住我的脖子,用他那冰凉的脸直蹭我的鼻子。
这时,我才发现小狍子们都回来了。它们正在用傻乎乎的眼神,微笑着看着我们。
小狍子扬起头,欢天喜地地回到了同伴中间。
我惊奇地发现,圈里又多了两头马鹿,这可能是莫日根特下的套子发挥的作用。
我又跑到柞树林里转了一圈,发现那里挂着的笼子都不见了,心中正在纳闷。抬头一看,好多棵树上都蹲着灰鼠,它们有的在互相挠痒, 有的前爪捧着干蘑菇在细细地咀嚼着。
我又看到小主人在好多棵柞树上都挂上了灰鼠窝,并且在每一个树杈上都放上了一堆一堆的蘑菇。
我真佩服莫日根特的良苦用心,他抓住了灰鼠的生活习性, 用食物吸引和转移窝巢的方法, 诱使灰鼠们来这里安家。
灰鼠有个特点,每到秋季,它们就要把蘑菇、松塔等爱吃的食物囤积起来。它们采集时,是很有意思的。
在备粮季节,它们会起得很早,往往是全家出动,跑到较远的地方,采回木耳、蘑菇等。它们将这些食物有的放在树杈上、树窝窝里,还有的放在树洞里。
每当冬季到来的时候,尽管大雪封山,但它们会心安理得地品尝自己的劳动果实。
它们还有一个特点,特别忠实于自己的家,从不到处流浪。一旦精心建造好窝巢以后,便不会轻易离开,安分守己地在自己的安乐窝生活。
如果让灰鼠搬家, 把灰鼠的窝巢没有丝毫破坏地取下来,再原封不动地移到别处,灰鼠可以循着自己窝巢的味道,找
到新迁的地址。但是,如果它们对这个新家周围的环境不满意,它们会重新找一个满意的地方,再建一个窝巢。
现在看来,灰鼠们可能对这个家园很满意,看它们那副得意的神情就知道,它们不会有不安心的情绪的。
作者:浬鎏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