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的初秋了,申沉家院子里的石榴树上结满了又红又大的石榴。奶奶让申沉搬过一把靠背椅,手拿剪刀,申沉扶着椅子,奶奶站在上面,抬头把一颗一颗大石榴挨个剪下来,递给下面的申沉。这棵石榴树比申沉的年纪还要大很多,在这附近的大杂院里面,有杨树、槐树,还有枣树。可只有申沉家的独门小院里面种着这一棵石榴树。不一会儿,脚下的三个大盆里面就放满了又大又红的可爱的石榴。“去,给街坊们送点去。”奶奶说。申沉费力地端着一个大盆,最先奔的就是家南边的迟立辉家和才才家的那个大院子。每到一家,那家人都十分高兴,“哟。申沉又来了。嗬,看这石榴长得多好啊。谢谢你奶奶啊。”“别客气。”申沉从一家出来,扭头又去另一家,有时院子里的一家人一喊“申沉又来替他奶奶送石榴了”,另外几家也就都从家里出来了,申沉把大盆往当院一放,也省得再挨家串了。“唉,真是好啊。每年这个时候,老人都想着让申沉过来,谢谢你奶奶啊,也谢谢你。”送完了这个院子,申沉把空盆拿回家,再端起另一个盆,这次去的是二老虎和姜南他们那个院子,刚才的一幕再次上演,各家的大人领着孩子,各自拿上两三个石榴,笑逐颜开地向申沉和他奶奶道谢。
到二老虎家时,盆里还有五个石榴,申沉全放在他家桌子上了。二老虎正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吃鱼皮花生。“给你。”二老虎伸出手,里面抓着一把鱼皮花生。申沉也坐在旁边吃起来。“哎,问你个事儿。”申沉说。“什么事儿?”二老虎一下往嘴里放了两颗鱼皮花生豆。“咱们班的李同,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李同?他怎么怪了,不是挺好的吗,他怎么了?”二老虎又抓出一把递给申沉,“还有呢,还没吃完呢。也没怎么,就是觉得他好像不太爱说话,也不爱和大家一起玩。你看,咱们都上二年级了,大家都认识一年多了。可我好像还和他不太熟。和他说话他也好像说不了几句,老是一个人待着。”申沉说。“他那人就那样,他和咱们几个人不一样,咱们几个都是西廊下这片儿的孩子,他是白塔寺那边胡同的,以前都不认识,他有点儿认生吧。”二老虎说。“不是认生的事儿,都在一起同学一年多了,你看江奶茶,以前和咱们也不熟,现在不是整天混在一起,我刚才还去他家送石榴了呢。我觉得李同好像不愿意和咱们做朋友。”“你就是神经病,人家愿不愿意和你做朋友你也瞎琢磨。你的朋友够多了。我、辉子、才才、姜南、江奶茶,这还没算其他人呢,你太贪得无厌了。”二老虎说。“可李同越是这样吧,我就越觉得好奇,他不光对咱们,对其他同学也是冷冰冰的。还记得我给他起的外号吧?石佛。”申沉说。“记得呀,你这个人就爱给别人起外号,江奶茶也是你给起的吧,人家本来叫范志江,你非给人家起名叫江奶茶。你怎么那么缺德呀?”二老虎说。“先别说这个,你知道吗?我给李同起外号叫石佛,就是觉得他整天像块石头一样,又冷又硬。而且他长得也像,挺胖的,比你还胖。所以我叫他石佛。我那天下课时去他前面坐下来,告诉他我给他起的这个名字,以为他会生气,可你知道他听我说完以后怎么对我说的?”“他怎么说的?”二老虎睁大眼睛问。“他对我说谢谢你。然后就低头削铅笔去了,还问我要不要削,他帮我削。多奇怪啊。”申沉挠着脑袋说。“这我也不明白,你都不知道原因,我更不知道了。管他呢。”二老虎说。“你中午在不在我们家吃饭?”“不吃,我一会儿就走,回家吃饭去。今天我们家吃烩饼。我就喜欢吃爷爷做的烩饼。”申沉说。
“你在这儿呢。”迟立辉走过来了。“你刚走,我就去你们家找你去了,你奶奶说你又去送石榴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院儿呢。”迟立辉说着在旁边的小矮桌边坐下。“说什么呢?”“丫有病,你和辉子说说,让他给你分析分析。”二老虎说。“怎么回事儿?”迟立辉问。申沉又把刚才的疑问向迟立辉说了一遍。迟立辉听完,鬼鬼祟祟地笑着,“李同嘛,他不爱和咱们说话,可不代表他不和有的人说话。”迟立辉故作神秘地说。“什么意思?”申沉和二老虎同时抬头看迟立辉。“你们没发现,李同和谁都不多说话,但是只愿意和咱们班的一个人说话。”“谁呀?”“你快说呀。”申沉和二老虎催促道。迟立辉还是没说,笑着向二老虎伸出手,“什么意思呀?你倒是说啊。真他×急人。”二老虎急得冲迟立辉喊。“鱼皮花生豆。你傻啊。”申沉踢了二老虎一脚,二老虎如梦方醒,忙伸出手,“都给你。”迟立辉向嘴里填了一颗鱼皮花生豆,低下头,“吴丹丹。”迟立辉说。“吴丹丹?咱们班那个女生?”两个人好像更不明白了,“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是她呢?”“你们都没仔细观察过,李同是不爱和别人说话,吴丹丹有事没事经常主动找李同说话,李同好像也愿意和吴丹丹说话,我注意好久了。”申沉和二老虎直起腰对视着对方,“我×,还有这回事儿。”两个人同时说出口。
“你们两个坏小子在这儿呢。”二老虎爷爷洪亮的声音传来。“爷爷好。”申沉和迟立辉同时打招呼。“你们两个坏小子上回是不是窜腾我们老虎喝酒来着。”老爷子笑着问他们。“没有啊。”申沉和迟立辉同样一脸的无辜。“你们两个人跟老虎说你们喝了半瓶二锅头,结果我们老虎回家就偷着练,喝得跟烤猪一样。”“啊?二老虎,你真喝了一瓶儿二锅头?”申沉和迟立辉吓了一大跳。“没有一瓶儿,哪儿喝得了那么多,就半瓶儿二锅头。”二老虎摆摆手,好像这事儿不值得一提。“你们这群小屁孩儿,才多大,就学着大人喝酒,等你们长大了,有的是你们喝酒的时候。”说完,二老虎的爷爷进屋了。“二老虎,你姐呢?”迟立辉一边儿伸着脖子往屋里看,一边儿问。“我姐,不知道去哪儿了,找同学去了吧。”二老虎说。“行了,你老问人家姐干吗,走吧,回家了。”申沉站起来,脑子里还想着迟立辉刚才说的石佛和吴丹丹的事情。“你们两个等会儿,进来一下再走。”二老虎爷爷在屋里说。申沉和迟立辉进了屋,二老虎的爷爷把放在饭桌上的一个小铝锅掀开,里面是十几个茶鸡蛋。“昨天晚上煮的,泡了一宿,现在正好吃,一人拿走两个。”说着,从里面捞出四个茶鸡蛋,往申沉和迟立辉手里一人塞了两个茶鸡蛋。
(作者:梁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