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人说你们这儿缺人手,”我们走上门前那几级不高的台阶按下门铃时,刚好听到她这样说着,“而且我也是有介绍人的,当然有。清理台阶,倒马桶,我啥活儿都能干。”
我想到了在卡雷拉那里遇到的那个美国女人,以及她对法国女画家的评论:她的画描绘出了女性在家务劳动中所体会到的那种疲惫感。我想到我似乎从未曾思考过,我亲爱的玛丽也是如此的疲惫,只为了我能够享受舒适的家居生活。这些思绪令人极为不安,因此当一个男仆来为我们开门的时候,我竟然感到微微高兴起来了。
我的朋友给了他一张名片。“请告知索姆灵福斯夫人,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想要与丰塔纳小姐谈话。”
男仆怀疑地看着我俩:“索姆灵福斯夫人正在更衣,丰塔纳小姐刚巧身体不适。”
“啊,”福尔摩斯说,“真是太不幸了。但我们是受丰塔纳先生的委托而来的,这位华生医生是丰塔纳先生的医疗顾问,而且若是丰塔纳小姐的不适是由于她哥哥的来访引起的,那么我确信华生医生将会很乐意帮助她。”
我递出自己的名片,欠身表示赞同这一说法。让我欣慰的是,我不需要扮演一个俄国农奴或是苏菲派踏火者就可以配合我朋友的计划。
男仆微鞠一躬,将我们留在门阶上,自己则走进去请示女主人的意见。把两位绅士晾在门外而不是请进屋,这种失礼的行为让我感到有些气愤,但福尔摩斯只是扬了扬眉毛。“有某些事情让这间宅邸里的人都非常不安。也许他们真的是‘缺人手’——正如那个粗使女佣所说的那样。或者······也许丰塔纳小姐正在发癔症。”
不管怎么说,我们并没有等很久,很快就受邀走进了屋子。我们跟着那名男仆沿一道铺有地毯的楼梯走上二楼,进入了一个小房间,房间里那个刚刚被雇用的粗使女佣正忙着生火。
“所以说,丰塔纳是被直接带到他妹妹的房间里的。”福尔摩斯推测道,“与普通的访客不同。”
男仆监督着粗使女佣生火的过程,当他确定她已经彻底清理了炉膛里所有的草木灰和引火物之后,便把她赶出房间。此后没过多久,索姆灵福斯夫人出现了,她身穿适合看戏时穿着的金色丝质低胸礼服,耳环上的钻石吊坠闪耀着光芒,但也并不比她黑色的双眸更加明亮。她向福尔摩斯伸出双手,恳请他谅解自己让他等候的苦衷。
“我的使女得了流感,代替她的女佣又笨手笨脚的,结果犯了个大错误,只不过是让一个中年女人重新恢复青春的简单工作,她却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
“在我看来,您的女佣奇迹般地取得了成功,但那也只是因为她的对象本身就是如此完美。”我的朋友俯身行了吻手礼,“不过,我们此行是为了拜访您家中的客人,因此我们恳求您不要为此而耽误了晚上的安排。”
“啊,可怜的比特丽丝!”索姆灵福斯夫人喊道,“我想正是她将流感传染给了我的使女。昨天晚上我的使女在给她穿衣打扮,那时候那可怜的姑娘就已经生病了。我本来不应该让她去参加达恩利夫人的舞会,但我当时以为她只不过是有些累了,等回来后我才发现她已经发起了高烧。”
“她哥哥来拜访的时候见过她了吗?”
索姆灵福斯夫人猛地摇了摇头,耳环上的钻石吊坠也像钟摆一样晃动起来。“我绝不会允许的。他是个容易激动的年轻男人,比特丽丝还发着高烧,我担心他这时候来见她只会加重她的病情。而且他的样子还那么可怕,浑身都绑着绷带。”
“如果她真的病得很重的话,我的这位朋友华生医生也在,让他诊治一下将会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哦,请不要这样,福尔摩斯先生。您不要看我正准备去戏院就觉得我没心没肺,或者是没有能力照顾我的客人。我的私人医生今天早上已经为比特丽丝和女佣做了诊治,给她们俩留下了许多药剂,而且他今晚还会再来一次。现在,我不能再耽误你们二位的时间了。”
她拉响了铃;那名男仆一定是一直在这个房间附近转悠,因为铃刚响,他就走了进来,引领我们走下楼梯。他将我们的帽子和大衣递过来,我们几乎还没有时间穿戴上它们,他已经把前门再次打开了。
“他们正在等候另一位访客,”我的朋友评论道,“或是在掩藏一些不想让我们看到的事情。”
我们回到凉亭路上,福尔摩斯抬手招了一辆路过的出租马车,并让车夫停下来稍微等一会儿。我们在车厢里注视着卡杜甘花园26号,这时那个粗使女佣由后门离开了那幢房子。她抬头看了看车厢,似乎因我们站在车厢里而感到迷惑,于是我们坐回座位里去,以免被人行道上的行人看到。那个女人匆匆忙忙地沿着凉亭路往海德公园的方向去了。
又过了几分钟,索姆灵福斯夫人的马车出现在了她房子的前门;一位男仆帮助她登上车厢,很快,她的马车就从我们面前经过并且向北方驶去。福尔摩斯让车夫跟上她,结果她把我们直接带到了河岸街上的西登斯戏院。福尔摩斯提议我们两人一起跟着她进戏院里面去,但我度过的这一天实在漫长,因此我要求车夫送我回贝克街。
(作者:[美]劳丽•R.金,莱斯利•S.克林格 译者:梁宇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