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数学的汪老师这学期变成了申沉他们班的班主任,这让他们都不太高兴。因为汪老师这个人对学生比较严厉,课后作业也会留得多,更主要的是脾气古怪,对学生们也缺乏尊重和理解。上次李同迟到,就是她抓住不放,屁大的事情还要请家长。那天李同被汪老师逼迫的样子,申沉一直记忆犹新。听女生们说,汪老师的脾气古怪和她一直没有结婚,一直单身有关系。所以汪老师对眼前的这帮孩子来说,并不可爱,也不受欢迎。
这天上午的第二节课是汪老师的数学课,汪老师夹着教案,穿着一件还能勉强看出是白色的的确良衬衫,下面是一条军绿色的直筒裙。脚上还是那双早就破旧得不成样子的黑色系带布鞋。汪老师的发型也让申沉和迟立辉他们非常看不起。短发,不成样子,不知是不是因为静电,头顶上还经常翘起几缕头发,如果一直是这样,也就算了,她还时不时别出心裁地把齐耳的短发在脑后梳起来,扎一个小辫子,那就显得更滑稽了,小辫短得就像一个毛笔头,周围的头发全部散下来,又像一个刷墙的排刷,简直就是一个小丑。
汪老师站在讲台前,全体同学起立问好之后,申沉扭头看向与他隔着两排的迟立辉。他还在打哈欠,申沉不明白都上午第二节课了,他为什么还困。申沉又扭头看了眼坐在他后面的才才,才才正低着头玩橡皮,把铅笔从橡皮的两面向中间戳,企图钻出一个圆洞。他抬头看见申沉回头看他,白了申沉一眼,继续低头玩橡皮。
“同学们,请打开课本的第二页,上面有一张图,大家先看一下。”随即室内响起一片哗哗哗的翻书的声音。申沉翻到那一页,看着那幅图。那是两把尺子,上面一把是完整的直尺,下面一把是折了一半的半截尺子。这有什么好看的?申沉想。“好,同学们,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幅图上面,哪个尺子长,哪个尺子短?”汪老师提出了问题。申沉好像一下子没听明白,他赶忙又看了一眼那幅图,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只要眼睛不瞎,谁都能看得出来。申沉忽然觉得不对劲,汪老师不可能问出这种无聊的弱智问题。这里面一定有阴谋。申沉想。全班鸦雀无声。“怎么,没有哪位同学能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吗?勇敢一些,答错了也没有关系的,你们都还是学生嘛。”汪老师笑着对下面的同学说。还是没有人主动回答。“还没有人回答,那好,老师可要点名了。”申沉将身子往桌子下面缩了缩。这时,他看见坐在他右侧的一个叫做刘海燕的女同学小心翼翼地把右手举了起来。汪老师立刻注意到了。“好,刘海燕同学,你来回答。”刘海燕个子小小的,紧张地站了起来,她好像在回答问题之前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她声音细细地说:“长的长,短的短。”听完这句话,全班同学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很多同学的想法当初和申沉的想法一样,认为这道题绝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汪老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然后全班同学共同目睹了汪老师的表情的变化过程。大家好像看到了冰冻的过程,她的脸最后成了一个冰冻的茄子一般。“这叫什么答案,你难道傻了吗?上面那根尺子长,下面那根短,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不瞎的人、脑子正常的人全都能认出来。什么长的长,短的短,简直是个弱智。”刘海燕委屈地哭了起来。申沉又扭过头,后面的才才同样一脸茫然地望着他。“这叫什么狗屁问题,这他×是一道智力题,或者是检查视力的题,不应该是一道数学题吧。”申沉小声对才才说。“丫有病。”才才翻着眼睛说,“好险啊。”才才又说道。“什么好险?”申沉不明白,“你想说什么吗?”申沉问才才,才才把头又低下一点,把头往前凑了凑,小声地说:“我本来想回答的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丫也有病。”申沉又回过头,却看见迟立辉正望着窗户外面发呆,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幕全没看到。
作者:梁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