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和利奥抵达阿加茨后的第二天早晨,荷兰官员开始郑重其事地组织搜寻行动。11 月19 日,星期日,上午9 点,马老奇的荷兰驻留官(Resident)埃布林克·扬森用电话给荷属新几内亚的总督P.J.普兰特尔(P.J.Platteel)作了汇报。他报告了由西蒙和利奥最后送来的消息:勒内·瓦萨和迈克尔·洛克菲勒现在正漂浮于海上,那不是普通传教士或游客,那是赫赫有名的迈克尔·洛克菲勒。这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因为11 月20 日,荷兰外交部长约瑟夫·伦斯就将在联合国大会上提交自己的关于“荷兰殖民地未来计划”的报告。
无数电报在政府高级别官员[ 如,荷兰内务部长特奥·博特(TheoBot)] 和荷兰驻澳大利亚及驻美国大使之间来回传送。美国国务院也发了电报通知了纳尔逊·洛克菲勒,他的儿子在海上失踪的消息。
在阿斯马特北边300 英里(480 公里)处的比亚克岛驻扎着一支荷兰皇家空军部队。这支部队是由12 架洛克希德(Lockheed)P-2 海王星飞机(Neptunes)组成的飞行中队。这种飞机是专为海上巡逻、侦察和反潜战设计。他们的使命是巡航新几内亚海域,侦察可能的来自印度尼西亚军方的入侵行动。驻扎在内陆上的荷兰殖民地的管理人员并不会受到太大重视,如范德瓦尔的居室仅是个小木屋,除了无线电台外没有配备任何设备。但来自印度尼西亚军方的威胁却是荷兰政府最为重视的环节,所以,驻扎在亚克岛的飞行中队有先进的装备且训练有素。海王星飞机的续航能力可达4 000 英里(6 400 公里),其上装备的雷达可精确辨认出海上某个漂浮着的椰子。
鲁道夫·伊泽达(Rudolf Idzerda)给飞行中队下达了命令。这位38 岁的前战斗机飞行员在两次紧急跳伞逃生中存活了下来,并成为了海军少将。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他的海怒式飞机(SeaFury)被日军击落;一次,在美国接受训练时他的飞机被佛罗里达州海岸的龙卷风摧毁。11 月19 日早上的晚些时候,飞行中队接到电话。下午1 点30 分,首架海王星飞机由飞行员伊泽达驾驶起飞。
下午4 点左右,等待着迈克尔拜访阿奇村和阿曼纳姆凯村的冯·佩吉听到了一架飞机盘旋飞向大海的声音。
在更南边的海岸,同样在等待迈克尔的范克塞尔也听到并看到了这些飞机。
3 个小时后,伊泽达分队的领航员截获了一个雷达目标。伊泽达很快发现了那艘翻转了的双体船。下午4 点10 分,双体船已从两个男孩跳海的地方漂离了16 英里(25.6 公里)远的距离。勒内·瓦萨看到了飞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以为海王星飞机只是在常规巡逻中偶然发现了自己。伊泽达打开舱门,飞到瓦萨头顶100英尺(30 米)的高度盘旋。机组人员将应急救生筏从飞机上推下,救生筏掉在瓦萨附近的水面上。
伊泽达确定了自己的准确位置后,立即将自己的坐标发回了基地。夜幕降临,他扔下照明弹,点亮了夜空,宛如一个橄榄球场。他以为迈克尔还留在那艘船上,却不知道他早已游走。在皮里马蓬,范德瓦尔收到无线电报后,与肯·德雷瑟跳进德雷瑟的铝制小帆船后立即出发。夜空一片黑暗,海面一片宁静,伊泽达引导他们的小船向瓦萨的方向驶去。伊泽达的燃料即将用完,他不得不返航回比亚克的机场。在黑暗中,范德瓦尔和德雷瑟失去了航向,故而被迫返航。
那天晚上,一个名为本·范奥尔斯(Ben vanOers)的荷兰传教士坐着独木舟向皮里马蓬以北航行了几个小时,拜访沿岸的一些村庄。他正在屋里睡觉,突然被一阵恐怖的号叫声惊醒。他冲出门户,发现2 艘载满了男人的独木舟停在满是淤泥的河岸,他们情绪激动,瑟瑟发抖,就像刚从死里逃生一般。“火从天而降,”他们告诉他,“皮里马蓬附近的海面上出现了很大的火。”也许,印度尼西亚人即将入侵了,范奥尔斯想。他和几个划手跳进独木舟,往皮里马蓬赶去,他们在破晓时分抵达目的地。肯·德雷瑟正将燃料注入他的小飞机,这时他看到巡逻船“塔斯曼”号向大海驶去。
维姆·范德瓦尔就在巡逻船里,9 点7 分,他发现了那艘救生筏。
救生筏也翻了,瓦萨躺在救生筏的反面陷了进去。因为救生筏的反面是一层橡皮,没有刚性。他被晒伤了且严重脱水,但身体并无大碍。
范德瓦尔将瓦萨拖到船上。“迈克尔走了,”瓦萨说,“他游走了。
我试图说服他留下,但未能成功。”
纽约的这个时间正值星期日的早晨,比新几内亚晚10 个小时。
纽约州长在几天前刚宣布了自己的婚姻破裂,他与“开心”墨菲的绯闻开始不断发酵。事实上,他和玛丽已分手2 个月了。现在,他在纽约波坎蒂克山(Pocantico Hills)的家庭别墅里过周末。孩子们——罗德曼(Rodman)、安(Ann)、史蒂文(Steven)和迈克尔的双胞胎妹妹玛丽——在母亲的边上转悠,他们对父亲的突然到来感到不安。“他来干什么?”玛丽在想,“出了什么大事需要将我们全体召集起来开会?”
州长的手上拿着一份黄色的电报。“我收到一个坏消息,”他说,“我刚结束了与美国国务院的通话。他们收到了新几内亚荷兰政府传来的消息。迈克尔失踪了,实际情况还需要进一步核实。”
几个小时后,纳尔逊、女儿玛丽、埃利奥特·艾里索方(《生活》杂志的摄影师,曾和迈克尔一起在巴列姆山谷报道过那次探险任务)、罗伯特·加德纳和几个得力助手以及纽约的本地记者登上了一架飞往旧金山的航班。在纽约国际机场登机之前,纳尔逊接到了一个来自霍兰迪亚的无线电电话。在噼啪的静电声中,他只听到一小部分内容:迈克尔的船出了问题,他从船上游走了。
在路上的每一个中转站,州长和玛丽身边都围满了摄影师和记者,且人数不断增长,直至上百人。
“我要去那里,”他告诉纽约的记者,“我希望他们在我到达之前找到迈克尔。为此,我能做自己可以做的任何事情。”
在旧金山,他收到了肯尼迪总统发来的电报。“我非常遗憾听到令郎的消息,”总统说道,“政府中的每人都渴望为你提供帮助。
如需国防部或其他任何部门的帮助及协调,请直接告诉我。”
“如果孩子遇到了麻烦,作为父亲,我应该在场,”纳尔逊告诉记者,“如果孩子取得了安全,这就是一次欢乐的重聚。”
“洛克菲勒先生告诉记者,他对迈克尔的智谋和体力充满了自信,”《纽约时报》的记者霍默·比加特(Homer Biggart)写道,“他不停地对他的助手说,他的儿子擅长游泳,且能克服生活中的任何困难。”
“‘祈求好运。’州长一次又一次念道,他手指交叉,苍白地微笑着。”
在与洛克菲勒州长同行的人中,只有加德纳有过阿斯马特的游历经历。“加德纳反复强调,”《纽约时报》写道,“尽管沿岸的阿斯马特人10 年前还有猎头行动,但现在这个区域是‘安全的’。
土著们已养成了穿衣服的习惯,且渴望与白人们交易。”
他们从旧金山继续飞到火奴鲁鲁(Honolulu),州长从那里花了38 000 美元租了一架泛美航空(Pan American)的波音707 飞机飞往比亚克。途中,在复活岛(Wake Island)加了一次航油。这架租借的航班在凌晨1 点30 分起飞,未作任何拖延。飞机上坐满了记者。
尽管自纳尔逊当上州长后,女儿玛丽早已习惯了自家周围的媒体氛围,但这次的事情还是令她手足无措,非常生气。“我发现自己在一群陌生的、奇怪的面孔中……我们一进机舱,谈话声就停了下来,走道上下一片沉默。我发现自己的座位就在机舱的前排。”
“我不敢问父亲,为什么我们非得租一架这么大的飞机?为什么我们要接待这群拥挤的媒体人员?”
“我想,那时我一定表现出了我对父亲带上如此多媒体的愤怒。
事实上,我对周边的情况一无所知。在这样一个紧急局势下,我只能拼命依靠父亲掌控我们家族的命运以及在失败的阴影下攫取胜利的力量和能力。我坐在他的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因为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感觉到我们的童话使命开始褪色并崩塌。这群媒体人如何看待迈克尔的失踪?我猜想着这个问题的答案令我陷入了不安。”
(作者:【美】卡尔•霍夫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