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荷兰政府官员们迅速搁置了迈克尔·洛克菲勒的失踪案。
1961年1月20日,距离迈克尔失踪1个月后,荷属新几内亚法院公开宣布即将为迈克尔办理死亡登记。12月21日,普兰特尔给博特发去了秘密电报,向他告知了范克塞尔和冯·佩吉陈述的有关迈克尔成功上岸却不幸遇害的报告。同一天,普兰特尔却正式终止了对迈克尔的公开搜寻,他给纳尔逊·洛克菲勒发去了电报:“不同部门联合本地居民对整个地区进行了广泛搜寻,甚至对每个流言都进行了彻底的调查……在综合了所有报告后,我不得不遗憾地向你通报——终止这次失败搜寻行动的原因是,我已尽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力量,但无果而终。”
纳尔逊·洛克菲勒立刻召开了一次新闻发布会,宣布了普兰特尔给他传来的报告,并向大众公开了自己的回电,“我和我的家人都会为……你和你的政府主导的这次彻底而详尽的搜寻行动永远感激。你的努力早已超出了你的职责范围,你的工作没有任何疏漏,我们备感欣慰。”
不过,暗地里,新的搜寻迈克尔的行动才刚刚开始,虽然他们对启动这次行动并不情愿。范克塞尔发给政府的那些报告送到了教会宗座代牧(当时荷属新几内亚天主教最高官员)赫尔曼·蒂勒曼斯(Herman Tillemans)的手里。这些报告是当局者不希望看到的。
图片上,他正在皮里恩村未完工的门户里观看迈克尔·洛克菲勒拍摄的照片。
范克塞尔和冯·佩吉记录了15个持有迈克尔不同身体部位骨头的男人的名字,以及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另外35个人。这些人组成了阿斯马特南部最大村庄的政治结构,他们都是最重要的人物。如果他们杀害迈克尔·洛克菲勒的事实得到证实,且让洛克菲勒家族知道了实情,那将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一定会有军事行动的介入。
在殖民主义的高峰年代,在比利亚属刚果、英属印度、荷属新几内亚这样的地方,白人被杀事件会引起政府的强烈反应——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武装袭击,焚烧村庄并将村民拖至法律命运之外。这是当时的惯例——发起一次快速、无情、暴力的报复行动。如马克斯·拉普雷曾说的“一次教训”。
当时的时代背景是,自1958年(4年前)拉普雷发动袭击事件之后,荷兰人一直致力于说服美国和联合国相信荷属新几内亚是个秩序之地。这里拥有一个功能良好的政府,同时,荷兰也有能力将其管理得有条不紊。迈克尔·洛克菲勒可不是普通白人,如果他确如范克塞尔和冯·佩吉所描述的那样被杀害并被吞食,那绝不是一起简单的案件。这起案件并非只涉及一两个有预谋作案的罪犯,可通过指认并逮捕判罪。这起案件的罪犯是整个村庄,且在他们看来,这是在执行他们的文化传统。尽管在当时,来自外部世界的压力正迫使他们的文化屈服。吸引纳尔逊·洛克菲勒这样的人和他的新博物馆眼球的正是这些原始文化。
逮捕那15个被点名的男人?逮捕所有50个在案发现场出现的人?如果他们拒捕怎么办?事实上,他们一定会反抗。如果整个村庄都试图保护他们,政府需要派遣多少警察和士兵?会有多少人死于这场现代化武装的士兵的收割?如果政府成功逮捕了这起案件的罪犯并公审,等同于让一群赤身裸体的石器时代的文盲战士遵守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道德标准和行政流程。同时,这对荷兰人一直坚称的,阿斯马特人早已没有了猎头和食人行为形成了极大讽刺。
更具讽刺意味的是动机的追溯,难道让荷兰当局承认迈克尔的被害源于4年前自己委派的荷兰巡查官杀死了5个阿斯马特人?
这是一串关系复杂的问题。逮捕这些人或许会引来恶性流血事件,并让整个村庄既疏远政府也疏远教会。更何况此时的荷兰正在联合国造势,他们提出这里的人已趋于文明。这件事的曝光,会让伦斯计划陷入危机,还会使荷兰遭致美国的疏远。如果荷兰还寄希望于对殖民地的长久统治,他们必须获得美国的支持。
范克塞尔一直在作调回荷兰的申请,教会也不欢迎他一直留下。
虽然他已在阿斯马特人中生活了多年,并学会了他们的语言,但他被认为是一个捣蛋者,一个不听上级命令的人。教会希望尽快用安东·范德沃弗(Anton vandewouw)代替他。他的上司蒂勒曼斯写信给范克塞尔,“我从驻留官那里获得了许可,从而看到了你写的关于洛克菲勒先生的报告。你必须承认,你未将报告呈送于我是有违行政程序的。但是,我还是建议你对此事谨慎处理。这样,你或者范德沃弗神父才不会因此事而陷入麻烦,从而不至于使教会失去当地人的眷顾。”
1962年1月底,蒂勒曼斯仔细盘问了范克塞尔关于报告的细节。
之后,他给冯·佩吉和范克塞尔寄去了一系列的信件。2012年,我在蒂尔堡见到冯·佩吉时,他表达了自己对上司的忠诚。当年,他对这个案件保持了沉默。“我写信给我的主教,他禁止我继续讲述这件事。政府对此事感到羞耻,主教蒂勒曼斯也有同感,故而政府选择了沉默。我也选择了沉默,但我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判断。我在阿斯马特待了6年,之后在马老奇待到1991年才回到荷兰。我对此事非常确定。”
当时信头上写着“宗座代牧”字样的原始信件也支持了他的说法。
“在迈克尔·洛克菲勒先生的事宜上,我迫切要求你保持谨慎态度,”
蒂勒曼斯再次写信给冯·佩吉和范克塞尔,“我从范克塞尔那里收到的便条显示这在阿斯马特已成为了一个公开的秘密,但截止到今天,这些消息并未见报。如果第一条消息是从教会处泄露,我会非常遗憾。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将你们所知的以及你们相信的东西公之于众。将这个独家新闻让给别人吧,早晚它会被人公布。”
蒂勒曼斯代表荷属新几内亚驻留官埃布林克·扬森要求阿尔丰斯·索瓦达写一份报告,阿尔丰斯·索瓦达是美国克罗西亚神学院的神父,他在1969年成为了新创的阿加茨天主教教区的主教。
索瓦达写道,“认为阿斯马特人会杀死并食掉迈克尔·洛克菲勒的看法让我感到疑惑。据我所知,阿斯马特人在历史上从未杀过一个白人,更别说食白人的肉了。迄今为止,在几个与西方人频繁接触的阿斯马特村庄,阿斯马特人仍流行一种信念——他们认为白人是新来的古代祖先,他们为了当地人的福祉而来。在很多场合,我都被称作‘Mbji’,意为来自鬼神世界的生物。在我看来,在这一阶段,阿斯马特人想要杀死白人几乎没有可能性,更别说拥有杀死白人的勇气。”
不过,索瓦达毕竟是新来者,他只在阿斯马特待了半年时间且不会当地的语言。他从未去过阿斯马特的南部地区,更别说奥茨詹内普村或奥马德塞普村了。相对应的是,冯·佩吉和范克塞尔能说流利的当地语言,曾实地在那些村庄生活过多年时间。他们不约而同地相信——迈克尔被奥茨詹内普村的男人杀死并食掉。
冯·佩吉比范克塞尔更保守一些,他担忧自身的安全。他希望就此事得到政府的明确回应。2月3日,他写信给蒂勒曼斯,“我收到了你关于此事的信件,并将听从你的建议保持沉默。我能理解政府希望不向外界扩大化的原因。但事实上,这件事确实发生了。
我坚定地认为,如果政府选择掩耳盗铃就是在犯罪,甚至会引来更大的危机。恩达尼姆(Ndanim)村的村民非常友好,他们对这里的传道员非常满意……最近,这个传道员开枪射杀了一条狗,原因是这条狗刚咬死了他的鸡。之后,有村民告诉传道员:‘当点心,那个来自美国的白人在奥茨詹内普村被杀了,且此事并未引起外界的反应……’我认为,就迈克尔事件本身可对外界隐藏,但我们应在外部世界不知道的前提下有针对性地做一些事情。如果我们选择忽视这些杀戮,我担心洛克菲勒的遭遇很快会在我或其他某个传道员身上重现。”
泽格瓦德也同意冯·佩吉的意见。“阿斯马特到处都在传言小洛克菲勒被奥茨詹内普村人杀死的故事,”泽格瓦德在2月14日写信给埃布林克·扬森,“这件事并未给他们带来不良后果,他们也未受到任何报复。这一事实也许会助长他们在以后更加肆意妄为,因为在他们看来,杀害白人并不会受到惩罚。”
范克塞尔则希望联系上迈克尔的家人,甚至亲自去美国告诉他们自己知道的实情。在150英里(240公里)外驻扎于马老奇的蒂勒曼斯态度则非常坚决。“我想请你明白无误地告诉范克塞尔神父,”
蒂勒曼斯在1962年2月28日写信给范克塞尔的上司,“对待洛克菲勒案必须要绝对的谨慎。将这些带有残酷色彩的故事公之于众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他什么都证明不了……请将这件事留给普兰特尔总督吧。他对此事件的情况完全知晓,他知道的远超范克塞尔的材料。”
“我驳回了他前往美国的计划,以后也不会许可。此外,必须禁止他与洛克菲勒先生通信。他卷入到这起事件的确是个危险。”
3天后,蒂勒曼斯寄去了另一封信给那个上司。“禁止范克塞尔去美国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此外,还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与洛
克菲勒家通信。”
蒂勒曼斯的信件读起来就像教会为恋童癖神父的辩护。这种事怎么可能?没有实证的言论就是谣言。谣言会对我们的名誉带来巨大损伤。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闭嘴。当然,自我保护是教会的传统。正如一份由荷兰主教会议和荷兰宗教团体会议在2011年12月做的报告。
这份报告详述了1945—2010年间,荷兰神父及义工对超过20000名儿童的虐待事宜。教会很少对这些指控进行调查。即便组织了调查,也只会选择大事化小的方法调任当事人。在新几内亚,1月底,范克塞尔被送回了荷兰。他的职位被范德沃弗顶替。
然而,尽管进行了公开否认,荷兰政府仍然对范克塞尔和冯·佩吉的报告高度重视。虽然荷兰政府告知洛克菲勒家族,每块石头都被翻开检查过,且已结案,但埃布林克·扬森仍决定派荷兰巡逻官维姆·范德瓦尔和9个全副武装的巴布亚警察一起前往奥茨詹内普村进行调查。3月4日,范德沃弗神父以在当地建房子为借口派加布里埃尔(范克塞尔的前助理,现在为他工作)去了奥茨詹内普村。
事实上,他是希望加布里埃尔能听到关于此次谋杀的更进一步的确切消息,且让村民为范德瓦尔和武装警察的到来感到畏惧。
3月23日,范德沃弗神父写信给蒂勒曼斯,“加布里埃尔并未在奥茨詹内普村听到任何有关迈克尔·洛克菲勒被谋杀的消息,但也没有听到否认的任何消息。范德瓦尔和武装警察会在下周抵达这里。”
蒂勒曼斯回信,提醒范德沃弗:“如果你得到了洛克菲勒案的新的线索,请务必小心,因为这个话题就像玻璃阁楼那般脆弱。当然,只要没有证据,人们就不会承认,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你发现了任何证据,请不要跟任何人提及!切记,每件事都要通知我。
别将任何消息透露给荷兰的其他神父或者范克塞尔。在阿加茨也要保持沉默。我请求你对本案严格保密,邮寄信件时请采用双重信封的方式,且在信封上必须标有‘秘密’字样。”
但消息还是很快被泄露。1962年1月13日,一名在阿斯马特工作的荷兰神父赫克曼(Hekman)给他在阿纳姆(Arnhem)家里的父母写了一封信,详述了他所知道的一些事情。他告诉自己的父母,迈克尔·洛克菲勒被奥茨詹内普村的村民用矛杀死并食掉,是为了报复他们村在几年前被警察杀死的人。这里的很多人都知道分享他骨头的人的名字。还有个美国女人也被猎杀并被食掉(这点应为传言)。现在,没人敢去奥茨詹内普村,去那里几乎意味着死亡。他的父母泄露了这封信的内容,这个新闻在1962年3月第三周在美联社的电报网络上疯传。3月27日,荷兰驻美国大使扬·赫尔曼·范·罗延(Jan Herman van Roijen)给外交部长发电报。“媒体报道了一个消息,一名荷兰传教士据传被驱赶回家……迈克尔·洛克菲勒登上了新几内亚海岸,但遭到了原住民的杀害,他的头骨和骨头被保存了下来。洛克菲勒州长办公室和我们大使馆取得了联系,希望确定其信息的可靠性和真实性。如能告知,我将不胜感激。”
外交部长约瑟夫·伦斯第二天回复了范·罗延(van Roijen)的来电,“相似的谣言之前也曾在荷属新几内亚的小圈子里流传,”伦斯写道,“这些谣言与马老奇的宗座代牧蒂勒曼斯的发现完全矛盾,他未发现任何问题。有关这方面的流言都被新几内亚的驻留官埃布林克·扬森进行过彻查,且最终被认定为谣言。”这是典型的政府否认措辞。
事实上,宗座代牧蒂勒曼斯对该案件的调查全无兴趣,他依靠的都是从未接触过这些事件的人。同时,还尽其所能地让冯·佩吉和范克塞尔这两个唯一到过实地的人闭嘴。而他俩在阿斯马特待的时间最长,他们的调查也最具说服力。所谓扬森进行的彻查也只是刚刚开始。在该新闻登上报纸的那周,他刚派范德瓦尔和武装警察前去奥茨詹内普村展开调查,又何来结果。
然而,荷兰政府的否认取得了成效。第二天,全世界的媒体都报道,此前发布的消息皆为谣言。
与此同时,范德瓦尔在奥茨詹内普村成立了一个驻所,安顿了下来。他通过讨好村民开始慢慢融入村庄,他把肥皂当作礼物送给孩子,他将烟草送给男人们,他帮助这里的人们在淤泥和沼泽上建造木制步道。他从1968年起就一直住在那里。
我对范德瓦尔作过采访,73岁的范德瓦尔看起来健康并强壮。
他留着椒盐色的山羊胡子,深蓝色的眼睛。他是个随性的人,身处异国他乡也能随遇而安——他和一个西班牙女人结婚几十年就是证明——他拥有一种安静的自信和沉着,这些性格有利于他在阿斯马特这样的地区开展工作。50年来,他从未提起过这个案件的只言片语。但在他心里,这个案件以及他在阿斯马特的时光一直未能忘怀。
他给我看了一个由他精心保管的文件夹,里面满载了原始文件,包括他从勒内·瓦萨那里得到的那艘双体船的收据,以及他和阿斯马特人的照片,还有纳尔逊和玛丽在皮里马蓬的照片。“奥茨詹内普村的阿斯马特人不理解为什么我要在那里,”他说,“那是一个复杂的村庄,他们最喜欢谈论那些事件会给他们带来坏运气。我不得不一点点地融入他们的世界。我和他们一起吸烟,送他们礼物。最终,我们开始谈论过去的谋杀和猎头事件。”
他将调查重心放在了皮里恩门户,他认为这个门户最温和。他告诉村民们可以畅所欲言,不用担心会受到任何指责。最后,他问起了迈克尔·洛克菲勒被杀的问题。答案从他们嘴里脱口而出。
目前的信息与范克塞尔神父的报告并未完全契合。如,阿吉姆在海岸将迈克尔·洛克菲勒刺死;而范克塞尔的报告提到,佩普用一根渔矛刺死了迈克尔·洛克菲勒。此外,头骨和其他骨头的分配与范克塞尔的报告也出现了偏差。
范德瓦尔初次到达奥茨詹内普村时……阿吉姆可能已收拾了所有迈克尔的残骸,并将其砍成了碎片,扔到了他的房子后。
上述信息从阿加茨发送给了驻留官扬森。但范德瓦尔一再重申,这次调查尚未结束。
驻留官扬森在未收到明确证据前不会介入此案(明确证据包括:短裤、头骨或牙齿)。毫无疑问,这一案件会给拉普雷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因为涉案的奥茨詹内普村人被审问时,会供出这起谋杀案是为了报复4年前被拉普雷枪击致死的同胞。
范克塞尔神父真的相信阿吉姆是本案以及之前大量谋杀事件的主犯,奥茨詹内普村的居民不会接受阿吉姆的被捕(与佩普和其他几个头领相比,阿吉姆的相貌更凶恶)。
范德沃弗也报告奥茨詹内普村一直在明目张胆地执行他们的猎头传统。5月初,在奥茨詹内普村和奥马德塞普村之间的一个小村瓦凯村就发生了一次杀人事件。瓦凯村的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遭致了奥茨詹内普村人的杀害,此外还有两人在此事件中受伤。
在奥茨詹内普村调查了3个月后,范德瓦尔要求那些人交出迈克尔的遗骸。“我需要证据,不仅是名字。”他说。他们带他去了丛林,挖开腐殖土,挖出了一个头骨和一些骨头。头骨没有下颌骨,右颞侧有一个洞,这个洞是残骸的主人被猎头和大脑被吸食的证据。
范德瓦尔告诉我,“在阿斯马特找到骨头并不困难,我想知道那副眼镜在哪儿,但这个问题太危险了”。范德瓦尔将此事以电报的形式给马老奇的埃布林克·扬森发了出去。
不久后,阿加茨新任命的荷兰巡逻官鲁迪·德埃诺(Rudy deIongh)抵达了奥茨詹内普村。范德瓦尔将一布袋的残骸交给了他。
德埃诺当时显得非常害怕,他带来了巡逻艇和一大群武装警察。
“这就是故事的结尾,” 范德瓦尔说,“我又待了两个星期,然后埃布林克·扬森将我调回了皮里马蓬。”
此后,他再未听过与那些骨头有关的任何消息以及和迈克尔·洛克菲勒相关的任何事情。他唯一知道的是,陪同德埃诺收集骨头的荷兰硬木贸易商告诉他,那些遗骸被转交给了埃布林克·扬森,扬森又将其交给了马老奇的一个牙医,最后送到了荷兰的乌得勒支(Utrecht)。那是发生于1962年6月的事。
“当时的政治形势越来越棘手。”范德瓦尔说。印度尼西亚为了给联合国施压,让荷兰政府撤出新几内亚地区,印度尼西亚军方在那个月底将伞兵空降到了马老奇。之后,出于安全考虑,所有的妇女和孩子们都被送回了荷兰。
对西巴布亚控制权的斗争已接近尾声。荷兰逐渐让步,范德瓦尔很快被召回了马老奇。“事实上,我从未被要求撰写有关奥茨詹内普村调查的报告,”范德瓦尔说,“在与埃布林克·扬森会面时,我们从未就调查内容作任何交谈。”
今天,在荷兰政府的档案里,没有任何记录提到范德瓦尔在奥茨詹内普村的任务以及他在那里的经历,更没有他上交的骨头的任何信息。唯一提及这一事件的文字记录出现在范德沃弗的一封信里。
德埃诺在20世纪90年代出版的《荷兰殖民史》一书对此事件作了极度夸大的描述。
“为什么没有政府记录?”范德瓦尔继续道,“政府从未对此事件作过如实报道。因为真相对荷兰政府当时的情形不利,这也是他们希望保密的原因。”
1962年9月, 联合国正式批准了《纽约协定》(New YorkAgreement ),协定将荷属新几内亚转隶给联合国临时执行局(TheUnited Nations Temporary Executive Authority)(接着在8 个月后交还给印度尼西亚)。
荷兰失去了它的殖民地,范德瓦尔起程回家。“我从未公开谈论过这件事,”他耸了耸肩,手上握着一把鹤鸵骨匕首,“我想,今天应该没人会因为它而受到伤害了。”
作者:【美】卡尔•霍夫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