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狼把一切精力都投入到和我的热恋之中,狼群中的事,它很少操心了。
这给黑背的篡权制造了极好的机会。黑背从不和母狼发生正面冲突,而是用各种方法来讨好母狼,赢得它的欢心。例如,每当抓到猎物,它就会把战利品叼到母狼面前,然后扬长而去。
它也曾一度向母狼求爱,可母狼并没有接受它,这使黑背很没面子。
黑背表面上并不记恨。即使母狼另有所爱,它也没有丝毫的醋意,仍然是用友好的态度对待母狼。
我很佩服黑背的心计,它逼真的表演,大有琢磨头。但不知青头死后,它要实施什么计划。
为了观察它的行动,我有意引导母狼跟踪它。黑背对此并不在意,整天带着几头狼到处乱跑。
从它在草地上嗅着一种又一种的蹄迹来看,我敢断定,它是想猎获一头马鹿或犴,来奉献给狼群。
对狼来说,平时用餐很俭朴,抓上几只野鼠或者小鸟,也算打发肚子了。没事时,抓几只蚂蚱,就算零食;猎到野猪,那是意外的惊喜;而吃到犴和鹿,那是理想的宴会了。因为犴、鹿及狍子精明得很,一般很难猎到。
一头狼,如果能猎到大的动物,毫无疑问,它会成为群体中的英雄。当大家都来分享这劳动成果时,自然会对它产生感激之情。
黑背把一切赌注都压在了猎获犴、鹿上。它已循着一溜犴的足迹,顺着一个山沟向山坡上找去。
我和母狼领着几头狼也跟了上去。大家都希望能助上一臂之力,一起分享胜利成果。
我自从和狼在一起后,学会了很多本领,性情也开始暴躁起来;但离狼性十足还差很大一段距离。不过我发现自己变了,变得残忍而又多疑,有时达到不近情理的程度。
黑背走在了前面,我们跟它拉开一定的距离,紧随其后。我们沿着一条小溪,向上奔去。
一道山崖横在眼前,从山崖上垂挂下来一道瀑布,那流泻的水花砸到地上的石窝里,发出“哗哗”的声响。
黑背在瀑布前停了下来,眼睛紧盯着瀑布。突然,一条大鱼滚动着飞落下来,黑背前爪一抬,迎了上去,那鱼竟把它砸了个跟头。它站起来,把鱼捉住,咬了几口,不合口味,便扔掉了。
迎着山崖向上望去,几头犴正在上面吃草。那高大的身影,在阳光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魁梧俊美。
黑背绕到很远的地方,爬上了山崖。我们也随后爬了上去。
在山崖的顶端,是一片平原,上面有很少的几棵树。靠着这片平原的是一片杂树林。
这里活动着一群犴,好几头雄壮高大的公犴统治着犴群。公犴很警觉,边吃着草,边用机警的眼神望着四周,用高度的责任感去保护母犴们。
这几头公犴体大如牛,都长着深灰色的皮毛,四头白腿像是穿着白高腰靴;其头大如马,长着又肥又大的唇,颈下留有一撮鬃毛,像长长的胡须;那短短的尾巴,在不停地摆动;头上那高高的杈角呈板状,向两边撇着,显得特别威武。
犴的杈角和鹿的大不相同,鹿的杈角是尖而细,犴的是又粗又壮,显得很沉重的样子。
对犴的生活习性,我是太了解了。它们的生活习性基本和鹿相同,但是,它比鹿更善水性,最喜欢玩水洗澡。在夏季里,它们常活动于湖泊一带,在水里边洗浴边吹着气泡,一玩就是很长时间。
犴不善于大声呼叫,它们总是用低音交流。在这恋爱的季节里,公犴可以不用决斗,而母犴之间要经过激烈的争斗,才能赢得公犴的爱情。这种恋爱方式,自然提高了公犴的地位。
公犴迈出的步伐坚定而有力。它们虽然不像马鹿那样善跑,但是,靠它们那强健的身体,对劲敌能进行有效的抵御。当我们来到它们身边时,它们竟然毫无察觉,可见它们的视觉很差。
一头健壮的公犴竖起了警觉的耳朵,它听觉委实灵敏,已经听到了异常的声音。
另一头硕大的公犴扬着头,四周巡视了一圈,看得出它是这里的头领。
黑背迈着轻缓的步子,在一点一点地向犴群靠近。母狼领着我们,也在一点一点地接近目标。一头母犴已发现了黑背,开始惊慌地逃窜。
黑背已狂奔上去,向一头个头大的母犴扑去。母犴一颠一颠地向树林中跑去。
这时,一个奇特的现象出现了。公犴们摆开了阵势,共同迎战劲敌。
黑背和母狼们都停下来,双方对峙着。
一头小一点的狼可能没领教过犴的厉害,冒冒失失地向一头公犴扑去。
这头公犴后退了几步,把头一低,挺着粗壮的角撞了上去,把小狼撞得在地上打滚。这头小狼并不示弱,又一次扑了上去。
只见那犴将头一歪,把角插在小狼的肚皮底下,头猛地一扬。小狼被抛向了半空,“叭”地摔在了地上。这犴又上去顶上一角,小狼毙命了。
这一招可把狼群震慑住了,母狼领着群狼们没再贸然行动。
唯有那头黑背,用挑战的姿态,步步向前紧逼。
犴王迎了上去,瞪大了眼睛,望着黑背。
黑背向上一跃,犴王的脖子被咬了一口,鲜血流了出来。
犴王挥着角连连进攻,凶猛地向黑背撞去。
黑背被撞翻了几个个儿,身子在地上连连滚动。
犴王又退了回来,可能以为黑背不会再进攻了。
可是,就在它后退时,屁股被狠狠地咬了一口,鲜血又流了出来。
如果这样战下去,用不上几个回合,犴王就会被黑背撂倒。如果那样,黑背的计划就完全实现了。看到这胜利的前兆,母狼率领部下,冲了上去,我也随后跟了上去。
那头急红了眼的犴王,身先士卒,向一头狼奔去。
那头狼的勇敢劲儿没了,吓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山崖边,已经来不及了,它跌下了山崖。
又一头公犴已把那利角插进了另一头狼的肚子。短暂的几个回合,战况是这样惨烈。母狼又稳定下来,领着剩下的几头狼退回来,坐在远远的地方,与公犴们对峙着。
黑背这边,杀气不减,向着犴王连连扑去。犴王已遍体鳞伤,看样子,像是有些支撑不住了。它已退到了悬崖边,只要再退一步,就会掉下悬崖。
黑背表现出不可一世的傲气,又一次向犴王的脖颈咬去。犴王已知道自己的危险处境,它把头埋得低低的,脖颈几乎贴到了地面,使对方无法下口。
黑背求胜心切,一下子扑到犴王的头上,去咬犴王的脖颈上方。
犴王就势把头一甩,黑背被抛向半空,就在它快要落地之际,犴王向前一顶,黑背尖叫一声,跌下了山崖。母狼见此情景,没再进攻,领着我们溜走了。
一个接一个的争权者被清除了,而母狼的首领位子还是处于不稳定状态。又有野心家向它挑战了。
那是一头灰黄色又带有黑色毛尖的公狼,我称它为黄毛怪。它可能来自于另外一个群体,是以非常霸道的姿态在这里出现的。
当时,四处流浪的狼还没回来,只有少量的流浪者聚到了一起。这个黄毛家伙一出现,便摆出了领导的姿态,先是耀武扬威地挨个吻着每头狼的身子,有时还用前爪拍一下,表示友好。
一头公狼表现出不满的情绪,全身的毛一扎撒,向它发出一声低吼。
黄毛怪干得更利索,突然扑上去,把那头公狼扑倒在地上,一口咬住了喉咙。“咔嚓”一声,喉咙断了,转眼间便结束了战斗。
接着它又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大伙儿,意思是你们还有谁不服?
母狼并没和它一般见识,静静地蹲坐在一边,用赏识的目光看着它。
黄毛怪发现了母狼,迈着矫健的步子奔了过来,围着母狼转了一圈,用鼻子贴着它的鼻子,一阵亲热。
从此,这头癞皮狼便留了下来,它常和我们一起活动。我们常常是白天卧在一个地方睡大觉,到了晚上,活动于平原和山林之间。
在捕获野兽时,我们有时潜伏在深草或沟塘中,一旦有野兽出现,往往都逃不出我们手心。
在捕获野兽上,黄毛怪有它的绝招。它能抓野鸡、擒灰鼠,就是那狡猾的狐狸,也难逃它的口下。它抓狐狸也有自己的绝招,往往是选择野鸡多的地方,
静静地卧在那里,观察着野鸡的行动。这时,狐狸出现了,一溜烟似的捕捉野鸡,野鸡吓得飞来飞去,狐狸紧追不舍,要费几个来回,才能把野鸡捉住。
狐狸捉住了野鸡,气喘吁吁地刚要享受战利品,早已跟在后面的黄毛怪扑了上来,它夺的不是战利品,而是向狐狸扑去。
这时的狐狸,已经在追野鸡时累得筋疲力尽了,没逃多远,便被黄毛怪撂倒了。
狐狸在黄毛怪面前表现得异常温驯,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任凭黄毛怪发落。
黄毛怪也真是个怪,它鬼精得很,狐狸的那一套鬼把戏迷惑不了它。就在狐狸躺倒装死时,黄毛怪已经开始对它动手术了。它几口撕下狐狸的大腿,再去掏它的肚子。
狡猾的狐狸就这样被黄毛怪分解了。擒住了狐狸,又获得了野鸡,森林中的弱肉强食,让黄毛怪大出风头。
它把这些食物分给跟随者们,它们对黄毛怪佩服得五体投地。从此,它的威信更高了,渐渐地确立了自己的统治地位。
母狼对自己地位的丧失不以为意,只要有我伴随在它的身旁,它就感到无比快乐。
天渐渐地冷了下来,树叶纷纷飘落。随着第一场大雪降临,群狼的集结也形成了规模。
黄毛怪虽然精明强干,但这一大家子的温饱问题一直困扰着它。有时好几天吃不上一顿食物,饿急了的狼群们满山遍野乱跑,发出一声声嚎叫。实在饿极了,只好自相残杀,把群体中的老弱病残分而食之。
那场面实在惨不忍睹,当一头强壮的狼向一头老狼挑战的时候,老狼那年轻时的威武一扫而光,双眼中蓝色的灵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老泪纵横。它在一声声的哀叫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这个群体里,我实在待不下去了。如果再继续待下去,要么,我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要么,我会被同化,变得狼性十足,随时威胁别的狼的生命。
不!我不能这样活下去。我寻找着机会,准备脱离这个残忍的、弱肉强食的群体,回到小主人的身边去。
可是,不管我走到哪里,母狼都形影不离地跟在我的身边。我几次想甩掉它,都没有成功。它也挺可怜的,为了我,失去了头领的位子;如果我抛弃它,它那种伤心可想而知。
我决定带着母狼走,但不知它肯不肯跟我走,小主人能不能接受这头母狼?如果它跟我回去了,我们不能随便抓野兽了,那今后的生存怎么办?这一系列的问题又袭上了我的心头。
作者:浬鎏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