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本学期的最后一天。
这可能是白果十七年来最激动的一天。
捧着成绩单,白果险些乐极生悲成了第二个中举的范进。她终于种瓜得瓜——竟然考进了全班前十名,赚了一百元奖学金。
这的确堪比千年铁树开了花。
“嘿!你成暴发户了也!请客请客!”苗苗酸溜溜地冲白果嚷嚷。
在银杏路下了车,白果顾不上看一眼声势浩大的银杏树,顾不上理睬苗苗,疯了似的往家跑。惹得苗苗叉着双手,冲着白果远去的背影像童话里的坏女巫那样咬牙切齿地诅咒:“死丫头片子,小人得志!下次让你考零蛋!”
爸爸居然在家,眼圈红红的。白果感觉浑身的血液猛地全都冲进了脑子里,第六感觉告诉白果家里笼罩着不祥的阴云。每一个毛孔都因极度恐慌而张开了,白果几乎本能地冲口而出:“爸爸,她怎么啦?”
“她得了绝症,已经走了!”爸爸哽咽。
“什么时候?”白果感觉头发都竖直了。
“前天晚上,在医院里。”爸爸吸了吸鼻子。
“她现在在哪?”白果拖着哭腔。
“今天火化了!”爸爸扭过身。
“什么?怎么可能啊?这么快?呜——哇——”白果瘫软在沙发上,失声恸哭。
白果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她虽然一直恨洪姨,可以说恨到了骨头缝里。但是,不管怎么说,白果并不希望洪姨死。而且,白果并不认为和洪姨之间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她只是想和洪姨赌口气。死,对于白果来说,那不仅仅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果果,你误会她了。她其实是一个伟大的母亲!这是她写给你的信。读了信,你就全明白了,”爸爸深深地呼吸,“她这辈子活得太苦了!她这一走啊,还留下个子鸣……那可真是死不瞑目啊。没办法,命运就这么安排了。老天,是不公平的!”
爸爸说不下去了。
爸爸又破天荒地点燃了一支烟,一个大大的烟圈儿慢慢地扩散,轻飘飘的。白果觉得那像是后妈的灵魂。
人死如灯灭,霎时间烟消云散。白果好像蓦然顿悟。